欧盟在最后一刻敲定了一项对乌援助折中方案，但这一结果也引发外界对欧盟决策力的质疑。
2025 年 5 月，在库皮扬斯克附近，一名乌克兰士兵操作迫击炮，隐蔽在无人机的侦察视野之外。欧盟计划向乌克兰提供总计 900 亿欧元的贷款援助。本文作者 | 詹娜・斯米亚莱克
周五凌晨将近 3 点，一则消息开始在布鲁塞尔市中心宏伟的欧盟总部内悄然传开。经过超过 16 个小时的谈判，欧盟 27 国领导人终于达成一项协议，计划在 2027 年前为处境危急的乌克兰提供资金支持。
但这并非官员们数周来一直热议的方案。最初的方案原本打算动用欧盟冻结的俄罗斯资产，为对乌贷款提供担保。各国领导人此前也多次表态，称这是最佳选择 —— 既是一项果断的举措，也能彰显欧盟的实力。
最终出台的却是一项棘手的折中方案。
欧亚集团欧洲区董事总经理穆杰塔巴・拉赫曼表示：“欧洲向来是本着‘摸索前行’的原则行事。原本他们可以释放一个更为果断的信号，却没能做到。”
欧盟领导人对最终达成的协议表示满意。根据该协议，未来两年欧盟将向乌克兰提供 900 亿欧元（约合 1050 亿美元）的贷款，为乌克兰续上了关键的 “生命线”。此前有预测称，乌克兰最早将于明年初出现资金枯竭。这批贷款为无息贷款，且仅在俄罗斯支付战争赔款的前提下，乌克兰才需要偿还。
欧盟理事会主席安东尼奥・科斯塔在周五凌晨的新闻发布会上坦言：“我并不想凌晨四点还在这里开会，但我很欣慰我们拿出了切实成果。”
周五，布鲁塞尔举行新闻发布会。从左至右依次为丹麦首相梅特・弗雷泽里克森、欧盟理事会主席安东尼奥・科斯塔以及欧盟委员会主席乌尔苏拉・冯德莱恩。
该协议决定动用欧盟自身财政预算为贷款提供担保，而非启用在欧冻结的 2100 亿欧元（约合 2460 亿美元）俄罗斯国家资产 —— 而后者正是欧盟领导人与德国总理弗里德里希・默茨数月来力推的方案。
在密集的谈判和频繁的私下磋商中，这项 “冻结资产担保” 方案在最后时刻宣告流产。据欧盟外交官及官员透露，方案搁浅的原因一方面是比利时长期以来的反对，另一方面则是卢森堡、意大利和法国的疑虑。
比利时境内存放着欧盟冻结的大部分俄罗斯资产，卢森堡也持有一小部分。两国均担心，一旦俄罗斯采取报复措施并胜诉，本国可能会面临巨额赔偿责任。
两名不愿具名、参与内部磋商的外交官透露，法国总统埃马纽埃尔・马克龙和意大利总理乔治娅・梅洛尼对比利时要求的财政保障措施表达了担忧，他们担心本国议会难以通过相关贷款担保议案。
到周五凌晨，冻结资产方案显然已暂时无望。即便最终出台的折中方案，也未能彰显欧盟的团结 —— 匈牙利、斯洛伐克和捷克三国明确表示不参与这项贷款计划。三国此前就对各项对乌援助方案表现出抵触情绪，甚至公开反对。
丹麦首相梅特・弗雷泽里克森在决议通过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：“我们总算达成了共识。” 但她同时担忧，随着欧盟换届选举临近，内部分歧或将进一步加剧，“今后的局面可能会更加艰难”。
这项备受热议的冻结资产方案的流产，可能引发一系列后续影响，因为诸多紧迫问题仍悬而未决。
数周以来，美国和俄罗斯一直密切关注着这笔冻结资金的动向。上月，美国官员草拟的一份包含 28 项条款的和平方案遭泄露，其中就提出将部分冻结资产用于一项美俄联合投资计划。
欧盟领导人已宣布无限期冻结这笔资金，但始终未能就资金用途达成一致。拉赫曼指出，随着相关谈判推进，这笔资产的处置仍存在变数。
位于布鲁塞尔的欧洲清算中心总部，欧盟冻结的大量俄罗斯资产均存放于此。
他表示：“动用这些储备资产，原本带有明确的地缘政治考量。诚然，资产目前处于冻结状态，但未来欧盟将更容易受到美国和俄罗斯的施压。”
尽管欧盟领导人在周五清晨坚称，仍会继续推进冻结资产的使用方案，但本周的谈判已然表明，要在 27 国之间达成共识何其艰难。
比利时首相巴特・德韦弗是公开反对动用冻结资产的核心人物。周五凌晨，他在新闻发布会上承认，最终的折中方案无法像冻结资产方案那样，直接对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・普京形成惩戒，这让部分欧盟成员国领导人深感失望。
“冻结资产方案的背后，本就有地缘政治层面的考量。” 他说道，“有些人想通过扣押俄方资金来惩罚普京。但政治无关情绪，而是一项需要理性决策的工作。”
或许最为关键的是，欧盟的国际声誉或将再遭打击。官员们数周来一直信誓旦旦地表示，会找到动用冻结资产的办法，最终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。
雪上加霜的是，就在这项折中方案出炉的数小时前，由于意大利和法国的反对，欧盟推迟了与南美国家签署一项重大贸易协定的决议。该协定原定于周六签署，此前一直被外界视为欧盟在这一充满争议的时刻，通过缔结新贸易伙伴来强化自身实力的标志性举措。
欧洲政策中心政策分析师尤拉伊・马伊钦评价道：“欧盟释放出了一个软弱的信号，而这个信号势必会在莫斯科和华盛顿引起共鸣。”
当下的全球政治格局本就充满挑战，欧盟此番暴露的脆弱性更显不合时宜。
俄罗斯的姿态咄咄逼人且奉行扩张主义；中国对欧盟的经济立场日趋强硬；而长期以来欧盟最重要的盟友美国，则在不断收缩自身的国际参与度。美国总统特朗普近期更是直言，欧洲正 “走向衰落”，领导人也 “软弱无能”。
美国的嘲讽并非停留在口头，而是已经产生了实质性影响。在涉及乌克兰的多场关键磋商中，美国一再将欧盟官员排除在外。
正因如此，欧盟原本希望在本周通过一项果断的对乌援助方案，展现自身实力。然而最终的结果却表明，欧盟这套笨重的决策机制，虽然最终也能得出一个结果，但其力度远不及外界的预期。
马伊钦直言：“特朗普和普京一样，只信奉强权政治。而我们，在地缘政治博弈中输了一局。”